他同小动物一样的脸庞和小辫子给我造成了一种错觉,就好像我们俩还停留在十七岁,正在玩一场扮大人的游戏,规则是不许哭,不许想念,不许先爱上对方。我输了,可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失落。我不争气。我不在乎。
You can’t go home again(下)7
满打满算,从我们受邀参加M赌场的晚宴开始,我跟他在一起呆的时间,不过十几小时。这十几个小时是如此漫长,就好像我有一种特殊的能力把时间掰碎,并将每块碎片最尖锐的部分按进心脏里。和他在一起的每个时刻,擭住我的是一种非常急迫,乃至不真实的感觉。我始终觉得他不是以活生生的血肉,而是由几个互相矛盾的坚硬事物拼接而成——冷酷与温情,暴戾与不忍,加害者与受害者,一片墨黑与一片空白。
You can’t go home again(下)6
我知道你们想听故事:一个赌界大亨是怎样同他的那些秘密情人度过无数个不眠之夜的。我恰巧是这件故事的亲历者,可很长时间我却找不到可以分享的人。甚至有一个上午,一个妄念涌上我的心头,让我觉得自己并不存在;仿佛是我生命的一部分随着他一同消失了,余下的我不过是一层被稀释的意识,从办公室的窗户透过去,附着在窗外的树叶中,和旁边的一缕蛛丝并无本质区别。
You can’t go home again (下)5
这些话语没完没了地在我胸膛里翻滚,汇成一条浑浊的、灰色的河流。对他的爱曾经令我备受熬煎,可如今,从这条泥流中能够拾拣出爱吗?
You can’t go home again(下)4
他又一次笑起来。他的笑声里仿佛有一种炫耀的意味,似乎是为了补偿儿时那些不太富裕的日子,以及消隐在我们生命中的十八年。
You can’t go home again(下)3
我宁愿相信那天晚上的数字67是个巧合,而不是他特意的安排。当然,究竟那是不是巧合,现在回想起来都毫无意义——说不定真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捏着我们的领子,把我们刻意安排在令人饱受折磨的地方。
You can’t go home again(下)2
我撕开邀请函的信封,抽出挺括的信纸,M大学的校徽又一次出现在上面。事实上,它不仅是个校徽,更是一种强大势力的标志,有时候它闪闪发光地出现在豪华酒店的标牌上,有时候出现在商业银行门口的红地毯上,有时出现在药剂师制服的胸口上。它冷酷无情、无处不在,仿佛一只看不见的巨兽把无数触角布满整个拉斯维加斯。
You can’t go home again (下)1
我们抵达拉斯维加斯时天色已晚。我把车开进拉斯维加斯的街道时,握紧了方向盘,免得那些红色、绿色、蓝色的光芒搅扰我的视线。
毒太阳(下)7
这个画面在他脑子里一闪,马上就过去了。他很少让自己主动去想这个,正如契卡高官几乎从不亲自指挥开往劳改营的列车那样。
毒太阳(下)6
这会儿,那个没有理想的孤家寡人正在和他的死刑犯朋友做爱。他们的身躯躲在暗色里,只有衣服与肌肤的摩擦声窸窣作响,窗帘很厚,房间暗如黑夜,暗如地狱,和外界的阳光毫不相干,也许是奥丁播撒恩泽的时候把这里遗忘了。如果有人燃起蜡烛,就会照出他俩靠在墙边,一副窃窃私语的样子。